斌斌是真的喜歡冷庫管理員這個工作,他不喜熱鬧,不擅長溝通,更因大學畢業後找不到工作,而生怕被村裡的鄉親指指點點。
冷庫位於村北的山腳下,平日里除了些毛孩子來這邊玩耍外,幾乎見不到村裡的大人。所以斌斌很享受這份工作,更感激高原哥對自己的提攜。
斌斌心細勤快,把冷庫打理的井井有條,高原已經不止一次當著父親的面,誇獎自己有本事了。
每當父親謙虛地說:「他就是個龜兒子,小原你不用抬舉他,斌斌幾斤幾兩,我這當爹的還不清楚嗎?」
高原哥就會反駁父親說:「天生我材必有用,人才只有放在合適的位置上,才能凸顯他的價值!而斌斌管理冷庫,比任何人都要優秀。試問現在有幾個年輕人,能耐得住這個寂寞?能在大學畢業後,還能保持看書學習的好習慣?」
這話讓斌斌十分感動,而且高原哥還說,等到了年底的時候,要給自己漲工資、發獎金,絕不會比在城裡工作賺得少。他相信高原哥說的話,因為自打高原來了村裡以後,整個村莊變得就是不一樣了!
而此刻,斌斌卻被人按在了地上,手被磚頭砸得血肉模糊,有好幾個瞬間,冷庫的鑰匙險些脫手。他拼儘力氣含著淚,硬是忍痛將鑰匙填進了嘴裡,牙齒咬得像鐵鉗,今天就是死,他也絕不會讓人奪到鑰匙,去冷庫里搶蒜。
斌斌雖然膽子小,但不代表他慫!作為冷庫的管理員,他知道冷庫的安全,就是自己最大的責任。如果連一個冷庫都守不住,如果他眼睜睜看著冷庫被搶,那他就真成父親眼中的「龜兒子」了!高原哥對他的賞識,對他寄予的厚望,也會被失望所淹沒。
沒了冷庫的工作,被高原哥和父親看扁,斌斌還能幹什麼呢?村裡容不下自己,城裡沒有自己的位置,他無法想像未來的生活會是什麼樣子。
所以冷庫就是他最後的心靈堡壘,這裡決不能失守,這裡就是他生命最後的底線。今天就是把鑰匙咽到肚子里,也絕對不能讓眼前這群暴民得逞!
「把他揪起來,牙敲碎了,摳也得把鑰匙給摳出來!」於老三撓著禿頭,凶神惡煞地朝自己的兒子發話道。
手無縛雞之力的斌斌,就這麼被人掐著脖子提起來,大巴掌「啪啪」往他臉上扇。「快把鑰匙吐出來!這件事跟你沒關係,那高原掙了錢,也不會多給你一分!」於大兵咬牙切齒地吼道。
而斌斌含著痛苦的眼淚,愣是不讓淚水流出來。他就那麼死死盯著於大兵,小時候上學,於大兵就欺負他,所以此時此刻,他心裡只有更深的恨意,恨不得咬斷對方的脖子。只是他嘴裡含著鑰匙,他告訴自己不能張嘴,必須要忍著。
於家的殘暴,使得村西一些人都看不下去了。可一想想冷庫里那升值了五倍的大蒜,他們又只能選擇冷眼旁觀。倒是劉端吉在人群中看不下去了,他對著同樣隱匿在人群里的於蒼泉道:「老主任,事辦得有點兒過了,再怎麼樣,也不能難為一個孩子。」
可於蒼泉卻壓低聲音,垂著眼梢道:「是他在難為咱們!早把鑰匙交出來,大伙兒會這麼對待他嗎?可這個犟種,也不知道高原給他灌了什麼迷魂湯,竟然這麼死守著冷庫!」
他話還沒說完,擁擠的人群就被一雙有力的大手狠狠扒開了。大江宛如一頭蠻牛,衝上去對著於大兵的腰眼就是一腳,直接把於大兵給踹飛了出去。
高原則一把扶住受傷的斌斌,尤其看到斌斌腫脹的臉,血肉模糊的手背,那火氣還怎能壓得住?!這個時候不要講什麼法律,不要談什麼規則,但凡是個血性男兒,都必須要以牙還牙!
「斌斌,誰打的你?」高原的憤怒並不是嚎叫,而是突然變得極為冰冷!那種冰冷,近乎於無情。
「於…於大兵和於亮。」斌斌一邊說,一邊把帶血的鑰匙吐了出來。
那一刻,高原的心都揪成了一團,他接下帶血的鑰匙,然後將斌斌扶到牆根坐下,接著操起一塊磚頭,直奔站在原地於亮,狠狠砸了過去!
於亮猝不及防,倒還是舉起胳膊肘,擋了這麼一下。高原再次抓起磚,咬牙冷聲道:「不是想搶我的大蒜嗎?今天我們哥倆就在這裡!只要能從我們兄弟倆的屍體上踩過去,裡面的蒜你們隨便搬!」
打架打的是氣勢,而高原的氣勢,不僅僅是他那雙血紅冷漠的眼睛,更是他那滔天的本領,他背後的中海集團,他在村民心目中的聲望。
如果高原慫了不出面,這大蒜搶也就搶了!可今天他非但沒有被房子的爆炸嚇住,反而要和大江以命相搏,所以這個事情就嚴重了!搶蒜可以法不責眾,可一旦出了人命,那誰也跑不了。
「來啊!!!」高原一聲怒吼,手裡高舉著磚頭,蔑視地看著眼前的眾人,冷冷地咬牙笑道:「不是要搶蒜嗎?沖著我們兄弟倆來啊?於蒼泉你這條老狗,到底還要躲到什麼時候?你不是挺能耐嗎?炸我的房、打我的人,你怎麼就不敢站出來跟我面對面?!你真是條老慫狗,除了背地裡耍手段,你一無是處!」
「你特么再給我罵一句?!」於老三一臉橫肉,摸著光禿禿的腦袋就衝出來,指著高原叫囂道:「上次的事你還沒長記性是不是?!」
高原猛地回頭問:「上次什麼事?」
「炸你家房子的事!」
「不是你於老三乾的,我為什麼要怕你們於家?」高原反問。
這時候於蒼泉想要開口阻止,似乎已經來不及了!於老三一拍腦門狠厲道:「你怎麼知道不是我乾的?」
這話一出,周圍的人瞬間一片嘩然!猜測是一回事,這兇手親口承認,可又是一回事啊!
高原就是要在這緊張的時刻,用激將法從這群沒腦子的人口中,給套出點兒東西出來!私藏炸藥、行兇作案,那不比把老於家的人揍一頓更解恨?!
「承認了是吧?!於老三,這話可是你親口說的!」高原咬著牙,死死盯著對方道。